眾律國際法律事務所 范國華／主持律師、吳尊傑／法務助理

在世界衛生組織宣布COVID-19為全球大流行的一年後，隨著疫苗的推出，全球解除隔離限制想必不是夢！然而，根據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數據，截至2021年2月，世界上有130個國家尚未完成接種第一劑疫苗。並且有研究發現，在較貧窮國家，約有十分之九的人沒辦法在年末前接種疫苗。

造成這種延誤的原因眾所周知，例如：疫苗稀缺和價格昂貴，而且某些疫苗需要冷鏈設備，這使得在農村地區的流通和分配變得更加困難；換言之，它們必須通過特殊的運輸和儲存等設備，以確保其在運輸或儲存的過程中，不致於受到外部溫度變化等因素的影響。

此外，低收入國家的疫苗接種還缺乏了來自於國際間合作。歐美先進國家幾乎完全專注於自己，並且很可能趕在許多國家之前，就已經為其全體人口接種疫苗。或許有些人可能會說，政府有責任在開始幫助他人之前，先解決本國的需求，即「先戴好自己的氧氣面罩後，再幫助他人」（put on your own oxygen mask first before helping others）的心態，惟此在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似乎並不適用。

事實上，流行病不會在一個國家的邊界上停止，只有通過在全球範圍內徹底根除最危險形式的疾病，才能讓經濟和人民生活得以復甦。2021年1月的一項研究指出，低收入國家延遲接種疫苗可能會使富裕國家今年損失至少4.5萬億美元的收入，基於它們的經濟依賴於國際供應鏈，供應鏈中可能包括尚未接種疫苗的國家。由於人群仍未廣泛接種疫苗，因此變種病毒對其的威脅仍然存在。退步而言，變種病毒的出現可能會導致疫情在全球死灰復燃。世衛組織在敦促國際合作時肯定地說「在一場快速蔓延的大流行中，除非每個人都安全，否則沒有人是安全的。」也就是說「除非所有人都贏，否則沒有人能贏」！

富裕國家的疫苗民族主義阻礙了全球疫苗接種目標
不可避免的是，高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現在為了確保疫苗在全球範圍內的公平分配而採取的措施將決定疫情之未來發展，從長遠角度以觀，乃使疫苗成為外交談判上不可或缺的籌碼。富裕國家囤積疫苗資源的行為被視為「疫苗民族主義」，因為它出於自利，而無視全球更廣泛人口的利益。因此，疫苗或許就成為富國在外交上爭取窮國支持的籌碼。例如以疫苗來換取「窮國」在地緣政治上較親富國之既得「利益」。

儘管富裕國家僅佔世界人口的14%，但迄今為止，它們已購買了主流疫苗劑量的53%。由於不確定哪一種疫苗最終會獲批准，加拿大、英國和美國等國家聲稱有多種候選疫苗的劑量，加起來為其國家人口四到六倍的數量。

這或許緣於藥品是私有財的特性，因此衍生前述貧富不均的現象是可以預見的。簡言之，資本的多寡決定了誰可以最先獲得疫苗。在美國，聯邦政府對疫苗研究、開發以及製造的財政支持是箇中關鍵，但它附帶的條件是美國人首先獲得使用權。在疫苗獲得批准之前，富國就與疫苗開發商簽訂了雙邊預購協議，導致全球疫苗短缺和價格飆升的競購戰，結果導致窮國在競爭激烈的疫苗市場中敗下陣來。

又，疫苗民族主義和囤積性行為，亦可能會阻止跨國計劃，讓新冠疫苗全球獲取（COVAX）機制，無法實現其原初的分配目標。COVAX是與世衛組織合作創建的，旨在匯集富裕國家的資金和疫苗供應，目標是到2021年底向世界20%的人口提供疫苗。然而，該機制因缺乏資金而陷入困境。世衛總幹事譚德塞博士警告說，富裕國家的「以我為先」（me-first）的原則將使世界「處於瀕臨崩潰的邊緣」，並將為此付出代價。

截至目前，輝瑞BioNTech和Moderna疫苗已分別向富裕國家銷售96%以及100%的疫苗。阿斯利康（AstraZeneca）疫苗的前景雖看似良好，該公司宣布其64%的疫苗供應將流向較貧窮的國家。惟近來由於AZ疫苗頻繁出現接種後發生血栓等不良反應，而被各國停止施打。另外，疫苗民族主義的後果，乃迫使中低收入國家考慮使用中國大陸製造的科興、國藥以及俄羅斯Sputnik V等的新冠疫苗。

雖然如此，但像擁有龐大人口的中、印兩國，基於本身也有大量人口需接種疫苗。尤其是在中國最近的一次疫情中，迫使其人口接種疫苗的時程變得更加緊迫，故推遲了向其他國家承諾的疫苗劑量的供應。另外，2021年3月下旬，由於印度國內疫情持續延燒，該國暫停疫苗的出口，因為僅提供印度約2億弱勢人口接種疫苗，就需要大量疫苗。

儘管存在這些挑戰，但全球公共衛生的格局確實發生了變化，即降低中、低收入國家對歐美地區的依賴，取而代之的是依賴於鄰國或地區大國，並向同樣富裕的國家求助。不管是中國大陸提供的科興、國藥、康希諾等疫苗，抑或是由俄羅斯、古巴等地生產的疫苗，前述皆為少數將低收入國家的需求放在首位的疫苗生產商之一。

最後，當西方的疫苗生產商與富國簽訂雙邊協議時，中、印、俄等國正考慮如何將自己的「疫苗供給」與「疫病需求」國家結合起來。前述國家也非完全出於「公益考量」；相反，她們意識到西方國家未能挺身應對疫苗供不應求的危機，於是成為他們確立在全球公共衛生領域的領導者的絕佳機會。更甚者，就是讓中等收入國家認識到疫情的終結，乃緣於國際合作，而非孤立主義。換言之，即取決於雙贏戰略之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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